2012年9月22日星期六

2.Interlude


2

她蹲坐在街边,喝着刚从自动贩卖机投来的冰冻矿泉水。

一口一口的喝着,等待着下一场约会。

重要的约会。

“安娜贝拉·拉夫金。”

一个男人迎面而来。

“玛斯·爱德华·G。”

她这样称呼他。

“你总算回来了。”那叫玛斯的男人站在她跟前,脸上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你还是一样没变。噢,不,你的头发长了。”她笑着,带着嚣张的味道。

“走吧。”玛斯甩着他后脑袋上那赤红色的小马尾转过身去,划开了步伐。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前是一个恬笑,后是毫不犹豫地跟上前去。

一间狭小的房间,只装得下一张床的房间。
在那唯一的一张床上,两具欲火焚身的肉体赤裸裸地交缠,进行着灵魂之间的交涉。
汗液、唾液、爱液、各种令人晕眩的气味混合弥漫在这狭小的房间中。

“你不怕我会杀了你么?”在上面的男人推送着他的爱意。

“杀手没…钱不…杀人…不是…吗?”在下面的女人双臂双腿都铐在他身上,全心全意迎合他的爱。

“没错,没有钱,不杀。”奋力挺进,顶撞着她深处。

“现实…嗯…”

“这是行规…!”他将头埋在她散乱的淡金色长发里,身体不自主的哆嗦着。

她也用身体仅存的力气抱紧他,迎接最后的攻势。

地上传来一阵规律的闷响。
马斯伸手到船底的衣堆里把震动的手机捞了起来,看也不看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
“这么厉害啊我一完事你就打来了,有什么事?”一接听就马上说,他根本就知道是谁的来电。“哦,好。”接着他再捞上来的是牛仔裤。

“单子?”安娜贝拉没有看着他。

“是啊。”又捞起地上的连帽风衣套在身上,手机塞到口袋里。还有一把L形黑色金属。“我走啦。”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他开门出去。
剩下她一个人,赤着身子躺在床上,闭上眼,想说睡一会儿。

这次,又是一阵闷响,不过它带着另一段旋律。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隐藏来电显示。不接,她不想接莫名其妙的电话。她按下拒绝键,手机又放回原位。侧过身,闭上眼。没过一会儿,又响了。不过她没有拿起来,就任它唱个够。一次、两次、四次、十次,一样的旋律。她睁开眼,抓起红色的手机像垒球那样投了出去。只听到哐啷一声,房间有回复了平静。她微笑着闭上眼。

叮咚。
他妈的。
她抓起马斯没带走的宽T套在身上去开门。
门一打开,是个衣服破烂的小男孩。
“什么事啊?”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臭脸吓到小孩子。

“这个是给你的。”小男孩递出一个黑色绣着金边的信封。

她看到这信封,收起来的臭脸不由自主地又跑的出来。这次还多了一股厌恶与杀气。她没有说话,回到床边从短裤中掏出了一张10美元的钞票然后回来一把夺走小男孩手上的信封再把钞票塞给他,然后重重的甩上门。

扯开信封,里面照旧是一张像是从笔记本里随意撕下来的纸。还有一小叠钞票。
上面写着:安,欢迎回来。以后不要再乱摔电话,现在物资高涨,姐姐会很辛苦的。

干。

她穿上衣物,走到墙角把SIM卡从碎掉的手机里拔出来和信封一起塞进口袋然后走出房间关上门。

又是她。
每次只要一踏足这个国家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了然,然后寄一叠钞票和一张烂纸过来。可是安娜贝拉永远没有办法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那个杀人凶手,那个冷血动物。安娜贝拉恨不得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然后把她撕碎。

安娜贝拉快速走到附近的手机店用刚才的那叠钞票买了一只手机,跟烂掉那只的同款。不过红色没有了,换了个白色。插入SIM卡启动手机,她马上拨了通电话。
嘟…嘟…
通了。
“我回来了,你在哪?”

“老地方。”

练靶场。没有其他人的练靶场。
乓!格格。乓!格格……
靶子被打得稀巴烂。
安娜贝拉走到那个人隔壁的格位,直接组装起桌台上的手枪然后对靶子连环开了2发,都穿过了红心。放下枪。
那女孩也停下了手,放下枪脱下降噪耳,转头看着她。护目镜没有脱下来。“她这次没有联络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没等安娜贝拉说话她就先开了口。

“嗯,呐。”安娜贝拉从口袋掏出那张烂纸和用剩的那叠钞票递了过去。

“谢。”女孩接过然后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她还是没有脱下护目镜,所以看不到她的眼神。语气很淡就是了。

“没了。”安娜贝拉双手插进口袋里,耸耸肩,嘴角微微牵起温柔的弧度。

“还有单子,先走了。”接着她与她擦肩而过。银色微卷的短发因步伐跳动。

“欧利维亚。”

“什么?”女孩停下来,但没有回头。

安娜贝拉看着她,凝视着,却说不出话。然后她的眼帘垂了下来,别过脸去。“没什么了。”

女孩没有出声,走了出去。

欧利维亚·拉夫金。19岁。银发,蓝瞳。

耗到下午,安娜贝拉回到自己的那间一房一厅的小套房。门一打开,看到一位身材娇小的贤妻良母在那不大茶几上摆满了用便当盒装好的菜。

“你回来啦?”吉娜一蹦一跳的来迎接她。“还没吃晚饭吧?我做了很多你爱吃的。”像宠物狗摇着尾巴邀功一模样。

安娜贝拉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瓜,然后被她拉去吃晚饭。

野蔷薇旁边开了一朵纯白色的小雏菊。

2012年5月23日星期三

1. Annabella Lafkin


她是个自由记者。他总会到世界各地的某个角落去采访她喜欢的题材或地方文化。

她昨天才刚从土耳其回来。现在正在回出版社的路上。

“安?”突然一把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把本正在随处拍摄天空景色的她叫了回来。

“是安吗?”一个女生迎面走来。“真的是你耶!你回来了?”那女生看着她,脸上浮出了兴奋的笑容。

“我没回来的话那你面前所看到的是谁啊?”她用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阿飘?”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是!都怪你好黑!”身材娇小的吉娜大叫。

的确,自从她去了土耳其,她的肤色就在那格外酷热的太阳摧残下,一天比一天黝黑。现在的她,那古铜色的迷人肤色再加上那结实而不失女性曲线美的身段,简直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个白种人。乍看下,比较像浅肤色的黑人。

她看看自己的手臂,笑了出来。“还真黑。”自嘲道。

“对啊!我都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吉娜嘟着嘴。“不过,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好man!”另一头又双眼冒星。

“呵呵~”她笑着。“吉娜,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都很想问你很久了,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

“什么啊?”

“吉娜,你到底是哪国人啊?”

“啊?我是本地人啊。怎么了吗?”

“美国人有这么小一只么?”说完,她就直接划开步伐。“噗~”笑了,她偷笑了。在她那美丽的轮廓上,展露出最真诚的表情。

但是,她在右眼皮上的疤痕,破坏了一切。

“安娜贝拉·拉夫金!”吉娜·杰诺依恼羞成怒地大吼。


日出出版社(Day Break Company)。
一家同时出版着多种类不同领域杂志的著名出版社。

放眼看去,这办公室里十分宁静。并不是想象中忙得不可开交,长期处于混战状况的那种。

员工们各自守在自己的城池,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

然而坐在那间独立办公室里,看似忙得焦头烂额的西装眼镜男,就是总编辑。

‘叩叩’~

“进来。”

“总编,这就是安娜贝拉。”吉娜领着安娜贝拉进到这间犹如乱战废墟的办公室内。

“嗯,等一下。”总编辑没有抬起头,只是随便得回应了这么一句。

“好的。”听到上司这么说,吉娜顺从地回应。“安,你就在那里先坐着等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她指着办公室旁边靠墙的一张沙发,对安娜贝拉说完,她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安娜贝拉目送吉娜出去后,就听话地过去吉娜指定的沙发那里。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翘着二郎腿。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这间跟外头的气氛有着天壤之别的‘战地’。

满地不知是废纸还是什么的纸堆,角落还对着一座杂志山。估计那应该是公司所出版过的旧杂志。全办公室最着眼的那张办公桌,实在是罪过。叠在上面的文件和资料,如果拿到回收中心的话也可以卖个不错的价目了。办公桌旁边还有台拥有扫描、复印和碎纸功能的大型打印机,上面也堆满了文件。

凌乱的书柜上塞满了文件和书本,上面还有些纸张不规则地塞在本子与本子之间。书柜上应该有纸张的吗?她参观着书柜里的书本。那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书,当然大部分都是公司的出品,其中有几本她也蛮喜欢的。看着看着,她似乎发现了些东西。

她走到那凌乱的书柜前,仔细的翻查着。不久后,她从其中抽出了一本《自由之旅》,一本风景相集。她看着那本书,嘴角牵起了弧度。因为现在她手上的那本,正是自己的作品。

封面的右下角,斗大的几个字,『安娜贝拉·拉夫金』。

她拿着这本旧作,又回到那张沙发上,打算重温重温自己的风光伟绩。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相集也就快看完,但安娜贝拉仍未从总编辑嘴里听到一个声音。

她关起书本,眼神移向身前不远处的那张办公桌上。她打量着那坐在那里埋头苦干的总编辑,那个新来的总编辑。

那个她不认识的新总编,看起来还蛮年轻的。他有着一头凌乱的咖啡色自然卷发,戴着一副设计新意的黑色全框眼镜,由于他低着头,所以看不到样子。他身上的白色竖间条称衫,皱得很。连那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也像条准备被晒干的咸菜。

看到这里,安娜贝拉真的很想看看眼前这邋遢到极点的男子的庐山真面目。

“请问总编辑你是否真的太忙?我是不是该改日再来交稿比较好?”话中带骨,显示出安娜贝拉因为等待的不满,虽然她善长等待。

“啊,不好意思,再等一下下就好。”那男子还是没有抬起头来,他似乎真的很忙。但桌上的文件挡住了,安娜贝拉根本看不见他到底在忙什么。

“一·下·下。”安娜贝拉大声说出三字。“好了,总编辑,我等你‘一下下’了,现在你可以抬起头来了吗?”她的目的根本不是埋怨,摆明是想看看人家的样子。

“这…”总编辑的话哽在喉咙出不来,他被气到了,不过也不好意思发脾气,因为错先在自己。“对不起…”他抬起了头,望向安娜贝拉。“要你等久了。”

那个男子的长相让安娜贝拉意外。他的轮廓鲜明,黑框眼镜下藏着一双宝蓝色明亮瞳孔。长相意外的好看,即是说他是‘帅’也不为过。

安娜贝拉的嘴角偷偷上扬了些许。他本以为眼前的这男子会是个满脸雀斑的文字狂人。

“没什么。我叫安娜贝拉·拉夫金,这次来是交稿的。”她三五两步走上前去,把从口袋里掏出的记忆棒交递上去。“里面是这次的稿件,请尽快把里面的稿子提出来,然后把它还给我。或者交给吉娜也行。”她微笑着,有礼地说。但她对这个直属上司一点也不恭敬。

“呃…好的。”他愣了愣,然后接下那支记忆棒。“原来你就是安娜贝拉,我久仰了你的大名。”他这又微笑了起来。“我叫做迪莫西·华尔特,是新来的总编辑。”他站了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你好。”她也不客气地握住他的手,但很快又放开了。“稿子我已经交给你了,稿费你就直接汇入我的户头吧。”她轻轻地笑了笑。

右眼上的疤也跟着牵了起来。

“好的。”他说道。“呃,冒昧问一句,你右眼上的疤痕是…”他注意到那道疤,也很在意那道疤。

安娜贝拉听了,又是轻轻的一笑。只是受过点小伤罢了,请不要介意。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转身走向大门。

“啊,对了,你很帅。”她在临出门前,回头给他抛了个一点也不媚的媚眼。接着,就真的走出去了,头也不回。

她很潇洒,不受束缚,享受着自我。就像只在高空自由翱翔的黑雕。

然而10年前的她,竟是个那么天真无邪,总是带着甜美笑荣的小公主。

是那件事,是那件事令她由一朵温室里的小玫瑰,变成一朵艳丽而布满荆棘的野蔷薇。

Introduction


那天,是复活节。
我拿着在床头发现礼物——巧克力复活兔,兴高采烈地去找爸爸和姐姐。

“爸爸,姐姐!”

我蹦蹦跳跳地跑到客厅。

“你们看!复活兔送我礼物!呃…”


嘭的一声,巧克力重重地摔倒地上。那只兔子,支离破碎了。

“爸爸?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我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动,也动不了。身体被眼前的景象冻结了,心则在颤抖。

我看到的,没有什么,只是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手中还把枪顶在对方额头上。电视节目上常会看到的局面。

可是,爸爸的脚在流血。

骑在他上面的那个女孩,身穿着那件和我一模一样,爸爸送我的,我最喜欢的纯白色连身裙。但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裙角变成了鲜红色。

“姐姐…你在做什么?”

她没回应我,头也不回。不过,她的唇在瞬间,扇动着。

“再见了,爸爸。”

嘭!!

巨响回荡宽广的大客厅,回应的只有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


“啊!!”

我惊醒了。

我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捉了身旁的时钟看了看。4点。你他妈的,怎么这么早?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

该死的噩梦,缠绕了我十年还不够么?

够么?

不够。

我还没报仇。

谢谢你提醒了我,噩梦。